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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读我的农民父亲写在ldquo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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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父爱如山”。父亲,是子女最坚强的后盾,是家庭温暖的避风港,是倾尽所有也要为子女谋划好未来的那个“伟岸”的肩膀。又到了“父亲节”,独坐桌前,想起我的农民父亲,想起与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颇有许多感慨,提笔写下这篇《我的农民父亲》,只为表达对父亲的那份深深地思念!

——李永安

年6月18日

父亲远离我们而去已经三年了。

我奶奶四十多岁才有我父亲,且为独子,真正是老来得子,娇生惯养。据说,父亲几岁还在吃人奶,到了读书的年龄,我爷爷还每天扛着他去读私塾,在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能读几年书确实不易。遗憾的是,父亲读书并不上心,我的印象中,他认识的字并不多,尤其是新体汉字。小时见到我们的课本,喜欢朗读,上大学后,我带回去的大部头医学书,他更是喜欢翻阅,怎么着也显示他是个有文化的读书人。因为父亲读的错字别字太多,我小时有点烦且看不起他,但结婚后长大了,有了女儿自己也做了父亲后,才渐渐的理解父亲。父亲从农村来淮南这样较大城市看我时,中国已经改革开放了,广告牌子也多了,老父亲改为读广告语了,有时难免把"中国银行"读成“中国很行”。

母亲今年已九十岁了,比父亲大2岁,过去订亲,总是先合生辰八字。当时父亲相了十几位姑娘的年庚都不合适,最后选择了我母亲。为这事父亲和母亲吵架时总是相互抱怨和后悔,甚至到我大学毕业后双方都步入老年也没停止过。从我记事时起,总是母亲主管财务,人情往来,孩子们结婚办事也总是母亲决策,母亲总是有绝对权威,即使父亲偶尔提出议异,也总是以母亲的胜利告终。也许是小时爷爷奶奶太骄宠的原因,父亲总是没有母亲想的周全和精打细算。吵的利害时,父亲口头禅是后悔十几个"年廋"不合娶了母亲,受苦受难。母亲总是数落父亲,要不是她,活不到今天,幸运的娶了她才儿孙满堂。

父亲母亲生了大约十个孩子,存活成人了八个,在物质资源极度贫乏的年代,一对农村父母要养活八个子女,这种贫困程度难以想象。改革开放前,农村土地尚未包产到户,我刚记事,冬季农闲时,母亲总是安排父亲外出贩卖柴火(无煤无液化气只有烧柴),木炭,毛竹,木材,去遥远的地方去折瘪稻子,或是从废弃的瘪稻子中再寻找些剩余可用的粮食。春节时带着我两个哥哥乞讨要饭,节前一直到节后几天,过年比较好讨。我印象最深的是,过去农村没有闹钟,母亲是靠鸡叫或公路汽车声音判断时间的早晚,是否该做饭,何时出发,母亲总是起床做好饭才叫醒父亲和哥哥,但时间掌握的基本很准。母亲经常说的事,父亲在三年自然灾害时去修清淠河,重体力活,每天定量供应口粮,很多壮劳动力在工地上都饿死了。父亲也患上了营养不良的浮肿病,回到家里等死,是母亲每天夜里去捉青蛙回来炖给父亲吃,才活了下来。后来我学医后才知道,这是极度营养不良低蛋白血症,而青蛙肉是高蛋白高营养的滋补品,佩服母亲的聪明和智慧。当然,那时农村还没有环保意识,青蛙也没列入保护动物,农村也鲜有人去捕食。

父亲情商相对母亲是比较低的,孩子们的终身大事和读书之类的事,总是母亲拿主意。也许是家庭实在太困难了,父亲重男轻女,又不重视教育。七七年恢复高考后,父亲就不想让我们弟妹们读书了,我是年初中毕业,很幸运的被中专招生预选,我们乡初中2个班人就4个人,到六安州体检后等通知书,要知道,年农村孩子考取中专吃上商品粮是个很轰轰烈烈的事。一直等到9月中旬,重点高中六安一中都开学近一个月了,教育局才告知我中专没录取。这时六安一中又招满了,就把老六安县中专落选的学生约人,分配到了六安三中至六安九中6个普通高中学校,这些中专预选学生比省重点六安一中录取分数线高出几十分,自然成了各学校的宝贝。我被六安三中录取,30个中专落选学生被编入重点班,全部住在一个防震棚,全体睡大通铺,那个时候还用粮票,我们这些农村学生只能从家里背米交给学校换饭票,春夏秋冬每个人都带着老咸莱罐子。一学期才放假几天,每个月有家长送一次大米和老咸菜。夏天校门口的水塘就是我们的天然浴场,由于农村还未包产到户,大家带的粮食都不够吃,早上就吃二两粥,没钱吃馍馍,第二节课就饿了。晚自习后,实在太饿只有喝水充饥。由于睡大通铺,多次发生群体性疥疮等传染性皮肤病流行事件。很多同学冬天无棉裤,只穿二条单裤,冰天雪地,大家只有一双家做的老式布鞋,雪水浸泡后,第二天早上都只能穿“冰鞋”去上课了。有的同学夏天只有一条裤子,下晚自习后,偷偷洗了第二天穿。每个同学只有一床大被子,一年四季不变,上盖下垫,到现在我老婆还嘲笑我睡觉总裹被子。想起读高中的生活,比现在的农民工兄弟苦的多。

记得高一上半学期第一次放寒假,下大雪,晚上天空特别亮,同学们都误认为天亮了,半夜30人全部徒步走回家,一是交通不便,再说也没钱坐公交车。我和顺路的3个同学走了十公里路也没见到天亮,就在同学家吃过早饭,同学父亲又把我送了5公里到家,天还没亮。后来同学聚会,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件事。估计我们当晚出发时最多晚上十点左右,全班同学无闹钟,更别谈手表了。初中刚毕业的娃娃们,住校半年不给回家,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太想家了。高中毕业时我双下肢水肿,部分溃烂,进了医学院上生理课才知道是因为极度营养不良所致。我们30人虽然在普通高中,高中毕业后,大部分人都上了大学或中专,成为时代的骄子,因祸得福。

整个高中三年,最深刻印象就一个字“饿”。中专预选又落选,家人和本人失落失望甚至绝望感是可想而知。那时我要读高中,一个妹妹要读初中,还有个弟弟和妹妹要读小学,困难程度可想而知。父亲不想让孩子们继续读书了,太困难了,但母亲还是咬紧牙关,苦熬让我们继续读书。母亲的最基本想法是,父亲是独子,孩子又多,总是被邻居欺负,也被人看不起,当年哥哥想当兵都没有可能,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家庭命运。每到开学时,母亲总是安排父亲去亲戚家到处借学费,青*不接时又去借粮食,难免遭人白眼。姐姐结婚早,家也很困难,但姐姐卖鸡蛋的几毛钱也塞给我做学费。如此贫穷,父母亲他们从来也没放弃,即使在我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也支持我复读。年我是青山乡第一个考上本科的大学生,父亲、母亲的煎熬得到了回报,扬眉吐气。

给我另一个深刻回忆是,父亲从小娇生惯养,个头又瘦小,在生产队干活总是被人看不起,总是被人嘲笑。生产队捣蛋的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软",六安土话就是做活慢,没本事。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农闲时,父亲总是到离家十公里以外的桃河小镇挑柴火(农村没煤没液化气只有烧柴),第二天过淠河去离家几公里外的戚桥小集镇去叫卖。父亲木讷又固执,经常为了1分1毛的价钱,柴没卖掉又耽误时间,还要付过河费,3个大半天,有时才赚5角钱,最多也不超过1元钱。有时进货时看走了眼,柴潮卖时轻了许多还贴本。这种劳动强度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一个身高仅CM,体重不到50kG的男人,每天十公里以外,人工挑到斤柴,生活又苦,没有营养,大部分时间都舍不得吃饱饭,处在半饥饿的状态。这也证明了父亲软弱外表下透着坚韧。父亲贩柴火的经历,是我印象最深又最不想回忆的事,父亲离开我们后,更是经常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平静,这就是中国农民,伟大的父亲。3天赚几角钱,也是七十年代中国农村有八个孩子家庭的全部收入来源,其中包括人情开支,柴米油盐,供养4个孩子读书的学费。

父亲说到底在农村也是个文化人,尤其是接受的是私塾教育,有时说话做事总是带着过去乡村的礼仪。即使家里再穷,来了客人或者是做手艺的外人来村子,都要求母亲热情接待。如乞丐,说大鼓书的,瞎子算命先生,到村里总是住在我家,倾情接待,让客人坐上席,劝酒让菜,走时客气说招待不周,下次再来,送到门外很远,抱拳作辑告别,绅士十足。父亲也很善良,自已外出乞讨,但乞丐光顾时总是给予施舍。父亲也很节俭,喜欢穿又旧又烂的衣服,新衣服舍不得穿,等我工作时,喜欢拾我的二手衣服穿,略新一些的衣服也舍不得穿。记得弟弟在东北吉林柳河当兵,送他一双翻毛*棉鞋,珍藏细穿十几年,一直到病故也还大半新。另一个细节是,每次孩子们吃饭,米粒掉到地上,他总是很认真很虔诚地捡起来放到嘴里吃了,这个习惯伴着他终生。

我能考上大学又做了医生,是父亲的最大骄傲和自豪,知识改变农村孩子的命运,也改变了家庭的命运。父母找到了自信,也找回了尊严。从我上大学时起,他最快乐的事是去我的学校和单位。年青时也嫌弃过父亲是老农民,又土又笨又穷,怕同学看不起,现在想起来都愧疚和自责。他自认为是读书人又识字,见过世面,年纪大时去找我,也迷过路,因为他的六安土话城市人很难真正听懂。我做医生后,邻居亲戚有病,他总是说我带你去找我儿子,医院医生。他才不管你是单身汉住宿舍,结婚后一家人占用单位一间集体宿舍,更不考虑你的工资收入,对方是否是传染病病人。而且客人来了必须在家吃饭,热情丰盛招待,每当这个时候只有劝老婆回家住,来人多时求助岳父岳母帮忙,分流住他们家。那时实在太穷,根本住不起旅店和到饭店吃饭,有时"一地鸡毛"。我戏称父亲为六安青山乡邻居亲戚住淮南办事处主任。

父母亲的爱是无私奉献,倾其全部。刚工作时农村是泥宁小路,六安农村*土地,下雨天总是要穿大胶鞋,每次我们回家探亲,临走时母亲总是准备很多吃的东西,父亲很早就准备好,送我们到几公里外公路坐车,然后提着胶鞋回家。每到过年时,父亲挑着六安手工掛面、土鸡蛋、山竽、年糕巴巴等坐长途车去看我。记得有一次,我已是淮南矿工二院肿瘤科主任了,他早上坐长途车中午才到,家里没人,挑着东西到科室找我,值班小护士问他找谁,他说找你们李主任。小护士认为是农村熟人来城市卖东西,不愿麻烦我也没给我打电话。等我吃完饭回办公室时,护土才告诉我有卖东西老乡找我,我问是不是我父亲,护士说不可能。我有预感,快过年了父亲要来送年货。但护士很肯定地说不是我父亲,来的人没说你的名字,更没告诉我他是你父亲,只说找李主任。我没在意就去睡觉了。半小时后,门邻打我手机,说你父亲在家门外等你,我才惊呼我家的"办事处主任"大驾光临,这个成了流传很久的经典笑话,也成了我取笑父亲的素材之一。

晚年的父亲,似乎有了对家庭男权的觉醒,挑战起母亲的家庭财*大权。最典型例子,是要和母亲分家,另起炉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老人,要分家,反抗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和重视。讨论结果,是每次给母亲零花钱的时候,也给父亲一份,只是私下又多给母亲一些。父亲总算夺回了家庭部分财*大权,但他的资金最大支出是,家里来客人包括我们回家买酒买莱,逢年过节请香烧纸祭先人和神仙,也捐些小钱给寺庙和祠堂。有时走亲戚也花些路费,给亲戚家孩子买点小礼物。但父亲的理财和管理金钱水平太臭,经常避着众人和母亲偷偷数钱,母亲经常质疑父亲私房钱的支出去向,是否丢失,我们也高度怀疑,因为他的前半生,卖柴赚的每分钱都要上交财务大管家,统一计划支配,突然有钱有权了,肯定不适应,出错难免。

父亲从小被宠坏了,总是给我们的错觉是不懂得爱和温情,内心也曾责怪他太软弱没本事。只到大学毕业工作了,结婚又有了女儿后,才真正稍懂父亲。有几次回家探亲,家里来人多,实在不方便晚上就凑合和父亲睡一张小床,没想到父亲高兴象孩子似。在父亲心中,可能觉得我这个读过大学当医生的儿子会怪他脏或老,与他睡一张小床是种侈奢。因为每次我们一家三囗回家前,母亲都特别准备好换上新洗的干净床单。睡前父亲很少和我交流,但半夜时,父亲会反复抚摸我的脚,动作很轻很轻,他可能觉得我已深睡了,其实我醒着,也小心翼翼怕打扰到他了。父亲走了已三年余,每当想到这个动作,我都想哭,感觉父亲还在我的身边,都能体验到父亲的余温。父亲走后,我工作再忙,一个多月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看看老母亲。有车有高速后,回去时后备箱总是装着满满从超市买的果冻,坚果,零食,也知道母亲自己吃的东西不到十分之一,全部分享给了孙女、重孙女和亲朋门邻,这也是是老太太最高兴最有价值的活动之一,几乎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回来时带些土特产,甚至是烧咸鱼,腊菜烧肉,开始时总是拒绝,认为城市里都有,老婆看出了母亲的失望,总是照单全收。父亲的温情动作,让我现在每次回家,都和母亲挤一张大床,如果一家三口回去,母亲就一个人在我们睡的大床旁打地铺,我们也不推让和阻拦,听着母亲唠唠叨叨对往事的回忆,发布大家庭成员中每个人的最新的动态和新闻,这种温馨也让我从中懂得了给予和分享的快乐。

父亲82岁那年,遭遇了一场车祸,一个大学生骑无照摩托车把他撞成脑出血,医院脑外科时,已昏迷抢救。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协商,放弃对大学生的一切诉求,包括医药费。放弃诉求是出于对肇事孩子和家里的同情,更主要的是只想为劳苦一生的父亲尽最后的孝心。第三天就过年了,家庭成员商量决定接父亲回家等死。过年了,全家几十人候着,几次他都穿上老衣。弟弟在家准备了冥纸,办丧事的烟酒,甚至迁库师傅都安排了,下葬地址也选好了。令人惊奇的是,半月后父亲苏醒过来了,一月后又恢复了行走,半年后复查脑CT出血灶完全消失,只是出现了轻度的痴呆并伴下肢血栓水肿。我把他接到所住城市小住,经中药调理和妹妹的精心护理,基本恢复生活自理。这也是我们办事处主任最后一次来淮南。又过了大约二年,我在早上上班的路上,哥哥小妹打电话告诉我,父亲在没有任何先兆,前一天还吃了完整的晚饭情况下,永远走了。也许父亲不想麻烦我们了,也许他累了。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祖宗八代都是农民而又读过几年书的父亲,一个善良又偏执,柔弱又坚强,苦难又满足的父亲。愿远离我们的父亲,在另一个天堂世界永远快乐。我们会永远怀念我伟大而平凡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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