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学的精髓是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整体调节是中医学精髓的具体体现。就皮肤病而言,由于其辨证与治疗有一定的特殊性,客观上容易造成重局部而忽视整体的片面倾向,以致影响治疗效果。强调皮肤病的整体调节治疗,对于提高辨证水平和临床疗效均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皮肤病的局部与整体
皮肤位于体表,是人体最大的组织器官,具有许多重要的生理功能。无论中医抑或是西医,对于皮肤与内脏及整个机体的联系的认识和论述,已较为深刻和细致,无庸赘言。众所周知,皮肤病之罹患,无外乎三个方面:其一,整体疾病的外在表现(即表现于皮肤的症状和体征),如皮肤白血病、糖尿病性皮病、各种内脏癌瘤的皮肤转移等;其二,主要由外因引起的皮肤病,如烧伤、蚊虫叮咬、疥疮等;其三,内外因合病,如接触性皮炎、丘疹性荨麻疹、增生性瘢痕等。很显然,除为数不多的强致病性外因导致的皮肤病以外,绝大多数皮肤病均主要系整体病变引起或与整体机能非正常有关。况且,强致病性外因导致的皮肤病的转归,亦与整体机能密切相关。陈实功在《外科正宗》自序中说:“内之症或不及外,外之症则必根于其内也。此而不得其方,肤俞之疾亦膏肓之莫救矣。”所言堪中肯綮。皮肤病的局部与整体应该辩证地认为,局部是整体的局部,整体是局部的总合。这是对皮肤病局部与整体关系最基本的认识,也是进行正确诊断与治疗必备的思路与前提。
二、局部辨证与整体辨证
所谓局部辨证即皮损辨证。在皮肤科临证中,患者所表现出来的证候大抵有二种情况:一是局部皮损所反映的“证”与整体所反映的“证”一致;一是局部的证候表现与整体的证候表现不一致,甚至恰恰相反。这是皮肤科临床经常遇到的问题,亦即给我们提出了局部辨证与整体辨证的关系问题。前者的立法、方药顺理成章,如寒则热之,热者寒之等等,医者皆知;后者则迥异,如局部皮损表现为湿热证或*热证,而整体则表现为虚寒证,此时如何辨证,如何治疗?从局部而舍整体则使整体雪上加霜,从整体而舍局部则无疑是给局部火上加薪。欲解决此矛盾,首先要仔细分析,找到造成局部与整体证候不一的症结所在,二者必定一为标,一为本,其内在联系或为因虚致实,或为阻隔闭塞。要明确其内在联系,必须通过细致地望、闻、问、切四诊获得信息,并加以分析,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如上述之局部湿热与整体虚寒,即阳虚之人,气化失职,水湿潴留,日久郁而化热,湿热发于肌肤即成为局部湿热证。此种表现为局部皮损外在湿热证的同时,必定有许多与真正的湿热证不同之处,如发病季节、病程病史、病人体质强弱、自觉症状、面色、舌脉等,澄清了其内在联系,治疗就有的放矢,疗效就有了保证。
根据本人临床体会,诊疗皮肤病首先应了解患者的整体状况,然后再察看皮损,这样有利于把握疾病实质,不致失之偏颇。若能将局部辨证与整体辨证有机地结合起来,或内外兼治,或以皮损为主,兼顾整体,或先内后外等等,欲取良效,诚非难事。
三、整体调节是局部辨治与整体辨治的有机统一
整体调节是中医治疗疾病的特色,也是中医的优势,即在正确辨证的前提下,分清轻重缓急,制定较完善、合理的治疗方案,从而取得良好而巩固的疗效。不可否认,在某些情况下(如局部皮损表现出的“证”与整体表现出的“证”一致),局部辨治具有决定性意义,局部代表了整体。而在另一些情况时则局部只是局部,不能代表整体,仅仅根据局部皮损辨治,难免以偏概全,疗效自不必论。当此之时,察看整体进行整体辨证则显然十分重要和必需。统观大局,兼顾局部与整体、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标本兼治的整体调节疗法是局部辨治与整体辨治的有机统一,也是中医皮肤科提高疗效的基本方法。当然,要较好地进行整体调节,达到治疗目的,扎实的中医功底和丰富的临床经验是必备的前提。
四、整体调节疗法的方法、思路与步骤
笔者运用整体调节疗法治疗皮肤病多年,略有体会,简介如下。
1.四诊与辨证通常皮肤科医生诊病时先看皮损,而整体调节疗法则应先注意患者整体状况,如面色、形体、精神、言语、情绪等,对其属实、属虚、属郁等的大致情况心中有数,并询问饮食、睡眠、月经、二便、有无其他疾病等,再看皮损及察舌按脉,局部与整体结合辨证,得出完善和正确的辨证结论。
2.论治皮肤病虽病在皮毛,却与整体密切相关,其复杂程度绝不亚于内科病症,疑难顽症更是如此。临床常见的湿疹、荨麻疹、银屑病等,病程越长,证候就越错综复杂。处理原则是在明确皮损与整体内在联系的基础上,从因论治,标本兼顾,补泻得当,既治愈疾病,又增强体质。理论上,局部与整体辨证的不符,都应该有其内在联系,但临床上疾病的表现十分复杂,限于中医传统的诊疗手段,有些疾病在短时间内要明确其前因后果,确有一定困难。但在治疗时应以某种治法为主,兼顾其他。如皮损为湿热,而整体为阴虚,应以祛湿清热为主,适当养阴,不可苦寒渗利太过。此外,不少皮肤病患者同时患有内科、妇科等疾病,而这些疾病有时与皮肤病病机相同或相近,略加一、二味针对性药,即可大获全功,患者则免除了“一个病人,多个处方,无所适从”的烦恼。
五、病案举例
1.疹案:刘某,男,33岁。素有湿疹病史,病情较轻。年冬外出受寒后双手、足、面出现红色丘疹、水疱,瘙痒,且逐渐加重。足背水疱破溃流水,病情发展较快。某老中医认为系湿热证,俾服消风散及清热利湿中药数剂无效,遂用地塞米松、强的松控制病情,直至次年初夏始愈。年12月底感冒后旧疾又发,短短数天,手腕背部、面部出现弥漫性大片丘疹、丘疱疹、红斑,双足背原皮损处重现水疱、红斑,且皮损范围较去年扩大,病情有增无减。因不愿再用激素治疗,于年1月4日来诊。诊见皮损进一步加重,且全身亦出现片状红斑,腰以下较重。双足背及足跟大片水疱、糜烂,渗液如泉。左足背两个大疱出现化脓感染,足背及踝关节处红肿,按之凹陷,痛痒难耐,行走困难。平素冬季畏寒,手足不温,纳食欠佳。观其形体瘦弱,舌苔*腻,舌质稍红,但口淡无味,无口苦口渴,双手脉沉弱。此湿热为标,阳气虚弱是本。当温阳益气与清热利湿并投。处方:制附片6g,桂枝10g,生*芪30g,防风30g,苍术15g,川厚朴10g,*柏12g,木通9g,当归12g,紫草30g,益母草20g,白鲜皮20g,蒲公英20g。水煎服。服药3剂,水疱已见减轻,双足红肿亦减,渗液显著减少,*腻苔稍退。药既中的,守方略事加减,共服药18剂,水疱全部消失,面部红斑丘疹退尽,手足及双下肢留褐红斑片,瘙痒基本消失,*腻苔尽退,舌质转淡红。拟原方加重温阳药剂量,改做水丸,又服月余而愈。近7年来,仅偶有少许丘疱疹出现,略施药膏外搽即愈,再无大的发作。
按:本例皮损为丘疹、水疱、红斑、糜烂、渗液、脓疱,且舌质稍红,舌苔*腻,一派湿热蕴*之象。与此同时,患者却形体瘦弱,畏寒肢冷,纳食不佳,舌苔*腻却不觉口苦而黏,反觉淡而无味,且每于寒冬季节受寒后发病,双手脉沉弱。综合分析,病因病机当是素体阳虚,寒冬阳气不能煦表,外寒束之,加之阳虚水湿不化,滞久化为湿热,走于肌表而发为湿疹。治疗宜温阳益气以运化水湿,断绝湿热生路,清热利湿解*以除既成之湿热,整体调节,标本兼治,收效迅速而巩固。若仅据皮损辨证,单纯清热利湿,不仅湿热难去,且必苦寒伤阳致湿热更甚。
2.瘙痒症案:孙某,男,61岁。全身剧烈瘙痒4年,常因瘙痒而不能安睡,痛苦异常。曾在省内近10家医院往返求诊,屡服中西药不效,几乎丧失了治疗信心。观其形体瘦削,面色黧黑,目睛暗*,素患慢性肝炎。全身皮肤可见多处抓痕、血痂,抓痕和血痂周围微红,以腰、胸部为多,纳食可。舌稍红,苔白稍腻,脉弦。综合局部与整体辨证,此乃肝气不调,湿热蕴肤。当整体调节,拟舒肝柔肝,清热祛湿,止痒安神。处方:柴胡10g,白芍18g,当归15g,苍术10g,陈皮10g,云苓18g,生桑皮12g,*芩10g,山栀10g,紫草18g,益母草20g,白鲜皮30g,地肤子15g,炒枣仁20g。水煎服。服药5剂,瘙痒减轻一半,原抓痕红晕大部分消退,睡眠好转,腻苔退去。原方稍加化裁,又服10剂而愈。
按:皮肤瘙痒症一般多从血虚风燥论治,本例则与之不符。皮损为抓痕、血痂,但抓痕周围红晕,系有湿热。结合形瘦、面色黧黑、目睛暗*、素患慢肝以及舌脉等,证属肝气不调,水湿失运,日久化热,走于肌肤而致瘙痒。整体调节拟舒肝柔肝健脾以治本,清热利湿以治标,痼疾半月而愈。若循规蹈矩,滋阴润燥,或仅据皮损辨证清热利湿而不知调肝理脾,恐难取效。
综上所述,整体调节疗法的核心是局部与整体辨证的综合分析,根据综合分析得出的“证”再谴方用药,进行整体调节,达到起效迅速,疗效持久巩固,既治愈皮肤之疾,又协调整体机能,增强体质的目的。
皮肤病的种类虽多,但他们之间都存在着病因上的共性,所以在治疗上就存在着用药的规律,笔者在长期的临床观察中,发现它们的病变基础就是“风”风性善行数变,符合皮肤病此起彼伏的病理特性,而“风”在病因学上有内风外风之分,外风者感受外邪,风为百病之长,常兼夹其它邪气而致病,如风寒、风热、风湿、风燥等,内风则有火热化风,五脏与五志之极皆可化火生风,阴虚、血虚、可以虚风内生,而气虚阳虚,则无力抗邪常可致虚邪贼风乘虚而入,所以在诊治皮肤病的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这些内外的因素而灵活用药。
皮肤病用药的基本规律如下:
风热:浮萍、薄荷、防风、牛蒡子;
风寒:麻*、桂枝、威灵仙、白芷;
湿分层次:
1.芳香化湿:藿香、佩兰、砂仁、用于皮肤病初起,渗出液不多,痒感不重,小儿和老年人等。
2.辛温散湿:苍术、海桐皮、赤石脂,适用于潜在性丘疹较多,剧痒难忍,病在肌腠者。
3.淡渗利湿:茯苓、泽泻、滑石等,适用于湿邪下趋,病位在下阴部及下肢等处。
分脏用药:
病在肝:合欢皮、百合、夜交藤、条达安神;
病在脾:山药、玉竹、条参、玫瑰花等,扶理脾气;
病在心:莲子心、柏子仁、琥珀等,清心镇静;
病在肺:肺风:病变初期,仅见炎性丘疹、丘泡疹和皮肤油腻,责之肺经风热,可选轻宣之品,如枇杷叶、桑白皮、*芩、焦山栀等;
略久脓疱出现或较多,皮肤欣红明显,表明热化为*,当选清心之药,如莲子心、连翘、金银花、凌霄花等;
若见结节、囊肿,乃至瘢痕重证,为*热与痰瘀互结,应加化瘀散结之品,如浙贝母、甲珠、皂剌等;
注意表里用药:如肺热不论在哪一阶段,均可加入通畅肠腑的药物,如酒大*、紫苑、杏仁、桔梗等;
经络用药:
督脉药:多为阳刚药,如鹿茸、鹿角胶、鹿角霜、附子、肉桂、川椒、干姜、细辛、藁本、锁阳、巴戟天、肉苁蓉、牛、羊、猪骨髓等;
任脉药:多为血肉填阴药,如龟板、鳖甲、鱼胶、知母、*柏、玄参、熟地、紫河车、紫石英、人乳、何首乌等;
冲脉药:多为利气通络药,如玄胡、川楝子、香附、郁金、降香、充蔚子、乌药、青皮、小茴香、桃仁、当归等;
带脉药:多为固摄下元药,如五味子、山药、芡实、金樱子、覆盆子、桑螵硝、当归、白芍、续断、龙骨、升麻、艾叶、甘松等;
二跷药:升阳:麻*、防风、炙甘草、苍术;
养阴:知母、*柏、酸枣仁;
祛风湿,强筋骨:虎骨、玄胡、南星、甲珠、肉桂。
皮损用药:
丘疹为主:不论新久,皆从肺治,宜轻宣疏散,常用用花类药物,如抗菊花、野菊花、金银花、槐花、厚朴花、红花、款冬花、凌霄花、月季花、玫瑰花、鸡冠花、辛荑花、荷花、白扁豆花等,这是因为花类药质地轻扬,大都能宣能透,具有轻而扬之的功效。
以斑为主时,当辨颜色而治:
白斑为气血违和,治宜从肝,法拟疏达,药用柴胡、当归、川楝子、乌药;
红斑为营热燔灼,治宜从胃,法宜清营凉胃,药用生石膏、紫草、知母、白茅根;
紫斑为火*炽盛,治宜从心,法拟凉血化斑,药用牛角粉、绿豆衣、生地、炒丹皮、银花炭;
黑斑为肾亏本色外露,治宜从肾,法拟温补肾阳,药用附片、肉桂、菟丝子、巴戟天、大熟地;
脓疱:未溃为*热,己溃为*湿,前者从心宜解*,药用野菊花、蒲公英、地丁、莲子心;后从脾,治宜化湿,药用白藓皮、茵陈、生薏仁、赤小豆;
皮损在四肢,治在脾,药用苍白术、炒扁豆、茯苓;
皮损在躯干,治在肝与脾,药用川楝子、郁金、焦山栀、赤苓、陈皮;
皮损在二阴:治在肝与肾,药用炒龙胆草、泽泻、柴胡、沉香;
皮损在头面:多从风热论治,药用浮萍、蝉衣、大青叶、玄参等;
配对用药:
皮损以水泡为主者紫草配茯苓;
皮损以血泡为主者,紫草配红花;
瘙痒限于阴囊者,杜仲配沉香;
皮损限于女阴者,杜仲配小茴香;
皮肤欣热剌痒者,浮萍配生石膏;
痒如虫行者,浮萍配白茅根;
另如一厚一薄的赤芍配川芎,治带状疱疹神经痛;
一表一里的柴胡配*芩,通治皮肤瘙痒;
一阴一阳的熟地配苍术,主治掌跖脓疱病;
一寒一热的*连配肉桂,治口舌生疮;
一轻一重的蝉衣配生石膏,治夏季皮炎;
一开一合的菖蒲配何首乌,治圆形斑秃
分过敏源用药:
解鱼*:苏叶、陈皮、蒲公英;
解肉*:鸡内金、蒲公英、山楂;
解蟹*:乌药;
花粉:薄荷、虫蜕
烟尘:玄参、射干;
酒*:葛花、枳具子;
中医的精髓在于辨证施治,倘能辨证精确,再结合上述诸法,对于皮肤病来说,是不存在绝症之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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