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长夫老前辈赠送我一本书《伴随共和国崛起》。这是一本真诚而温暖的家史。社会发展到到今天,编印一本图书,已不像早年那样繁难。写作,电脑打印,印刷装订,一本像模像样的书就诞生了。现在出版社书号昂贵,许多人采取自印,印量不大,留作自己纪念,赠送相关单位和个人收藏,很流行。这类书,往往受到欢迎,偶尔流落到旧书摊,反而价格奇高。原因呢?印数少,仅仅是其中一。重要的是,没有审核,无需增删,我手写我心,个人的经历,家庭的变迁,真实地折射出社会、国家的大历史。我也喜欢“自印本”。牛老的书,就是这样一部蕴含个人、家族、国家多元素的好书。牛老是真诚的人。他年出生,今年90岁了。他一生都在部队的“*工”岗位上。投身*队初期做宣传工作,担任团*委,铁道兵首长秘书,解放*艺术学院*治部副主任。这样的人生经历,别人想象中的*工干部的形象,大概是不苟言笑、城府很深,开口便是报纸“社论”的思想、语言。牛老的书与人却完全不同:他是真诚的人,写真实的历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是有优点、缺点的。白纸黑字流传,许多人往往掩饰“负面”,放大光彩的一面。牛老的书,对自己过往的“错”,都记录在案。他将办公室废纸卖钱,用来喝酒;他主编部队基层油印小报,“趾高气扬,盛气凌人”,撰文批评伙食管理不善的陈股长《陈股长啃猪蹄》,并配以漫画讽刺;用香烟交换朝鲜人民*的卡宾枪,向好战友焦乃积动怒、争吵,第一次恋爱被抛弃等等。这些不光鲜的事儿,一件件、一桩桩,不温不火地叙述,感受到作者的坦荡,读起来生动、亲切、感人。牛长夫老前辈的书法真诚,还表现在对重要历史事件的反思、批评方面,这也是一位老*工难能可贵的品质。回忆录中,日本投降,苏联*队进驻东北,老百姓载歌载舞欢迎。但是,不久苏*以“救星”自居,对老百姓奸淫掳掠,作恶多端。这是我们好多人所不知道的“老大哥”的恶行。牛老秉笔直书。新中国成立后,国家“运动”多。铁道兵总工程师潘田曾是地下*,与敌人有“交往”,文革中被立案审查。牛老是专案组组长。其中有个情节决定潘田的“功与过”,即潘田与敌人来往,是谁代表组织批准的?而“那个人”在领导岗位,却不愿出具证明,且矢口否认。牛老坚信自己的判断,奔走全国,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原始档案,查证“那个人”的批示,还潘田历史清白。是“罪人”还是“功臣”?在哪个年代,多少人就这样轻易成为“冤假错案”……牛老的书,满溢着暖暖的人情味。牛老是个大家族,同辈三兄弟,膝下三个女儿、三个女婿、五个孙子辈,四世同堂,其乐融融。他对亲人、朋友的深情,在这本书中完美的体现。除了文字记叙,还配上父辈、兄弟、战友的大量照片,甚至一位保姆的成才故事、照片也“煌煌”地录入“家史”。掩卷思索,如果每个家庭都像牛老家那么和睦,中国就一定是个和谐社会。牛长夫老前辈的全家福牛老幼年父亲亡故,是母亲含辛茹苦培养四个儿女。羔羊跪乳,乌鸦反哺。牛老为了尽孝,放弃“一线部队”更好的发展机会,调到城市的学校从事教学,将母亲接到身边。妻子是战友“包办”的,恩爱一生。妻子患鼻咽癌、乳腺癌,多次手术,牛老及家人全心照料,得以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牛老爱晚辈,外孙女杨晨雪在文章中写道:“至今印象深刻的儿时画面,每天坐在姥爷身上看电视,一会儿抱紧我,一会儿松开我,逗我开心。”外孙子杨欢写道:“讲杨连第英雄事迹,手舞足蹈地踮起。”两位老前辈:牛长夫(左)、焦乃积。人生得一知己。本书中回忆与战友焦乃积一生的情意,催人泪下。他与焦乃积是“光腚”时的伙伴,一起参*,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出生入死,以后在铁道兵机关工作,无话不说。焦乃积文革受到冤屈,有轻生之念,牛老一段时间整日陪伴。牛老出差,获悉焦乃积演出时负伤,他在日记中写道:“多少年来。不管遇到什么困苦和为难之事,我都没有流过眼泪。可是现在,我已失去自持力,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情不自禁地抱头痛哭起来。”焦乃积病故,牛老书中写到:“他的女儿突然来电话泣不成声地说:‘牛大爷,我爸走……’这晴天霹雳的噩耗把我击倒了,我嚎啕痛哭!霎时间,我以为这不可能是真的,马上要车去了医院。在告别室看到他的尸体时,我彻底崩溃了,直接扑向他面前哽咽地哭诉:‘乃积,你怎么不跟我说实话呀!你怎么这样的狠心离我而去啊!你扔下了我,我可怎么办哪!有话我向谁去诉说呀……’这种丧失亲人的痛真的比刀割还痛啊!在他生前,有一次,我俩萌生了一个动议:用摄像机把我们一生的经历和战斗场景记录下来,他说我录。没想到,这盘录像竟成为最珍贵的遗物,想他了就拿出来看看……”我的文章读者,不少是铁道兵战友。牛老是铁道兵前辈,铁道兵的前身铁道纵队成立时,他就加入队伍,直到年调任解放*艺术学院。在铁道兵三十年,牛老书中记录了铁道兵的光辉历史。杨连第是铁道兵最著名的英雄,牛老与杨连第生前有过许多交往,他详细记述了杨连第抢修陇海线8号桥的经过,也是我读过的杨连第事迹中很有意义的故事。在此摘录如下——
杨连第“登高”全纪录
年8月,我大队奉命抢修八号桥,这是一项非常艰难而紧迫的抢修任务。
八号桥,是陇海路上横贯东西的一座全国最高桥梁。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几次被炸毁。桥高45米,几孔混凝土桥梁被炸落到河底,只剩下遍体鳞伤的几座桥墩。八号桥不抢通,将影响陇海路全线的贯通,因此八号桥便成为全线重点卡脖子工程。受团*委的委托和指派,我和焦乃积同志组成现场*工组,负责现场的思想教育和宣传鼓动工作。当时河底水少,我们就在桥下一处坡地支起帐篷,住宿和办公。当时正是盛夏,天气炎热又阴雨连绵,帐篷内外以及我们的被褥都被雨水淋湿,我也生了疥疮,浑身疼痛瘙痒,但照样同大家一起顽强奋斗。
抢修八号桥,最关键的问题是必须把几座不平的桥墩墩顶搞平,才能架梁通车。但是桥墩高达四十五米,人怎么上去呢?师团*委领导都非常重视,特地请来了国内外包括苏联的专家,到现场勘察研究。有的提出用脚手杆搭架子登顶,但大量脚手杆到哪里去寻找呢?我们*工组与现场施工的营连领导,包括一营营长潘锡轩、一连指导员李建等同志一起反复研究,发动群众,开展合理化建议运动,群策群力攻克难关。当时广大官兵和技工师傅们,都围绕桥墩仔细观察,三五成群反复琢磨研究。很快,一连的架子工杨连第、赵世权等同志,提出一项合理化建议。杨连第的建议是:“桥墩的壁面上每隔2、3米就有一个突出来的铁夹板,夹板上都有几个上螺丝用的小孔;可以利用这个有利条件,用一根长杆顶端绑上铁钩,铁钩插入铁夹板的小孔,人顺着长杆爬到铁夹板处,用铁丝把脚手杆绑在铁夹板上。一节一节的往上绑,两侧竖杆绑好后,下面的人再绑横杆,就成了云梯,人就可以顺梯登到墩顶了。”
杨连第的建议,经反复研究,一致认为可行,但危险性较大,稍有不慎跌落下来就是粉身碎骨。最后经师团领导及总工程师共同研究确定试行。杨连第同志自报奋勇,带头爬杆搭架登顶。我对杨连第同志说:“杨师傅,能行吗?会不会摔下来啊?”杨连第同志说:“牛干事,你放心,我干了多年架子工,有把握!就是摔下来,为战争的胜利也值得……”
9月4号上午,杨连第同志带领十八名勇士,开始按计划操作。只见他举起了长杆,稳稳地勾住了铁夹板上的小孔,身子一纵顺着杆子爬上去,然后用脚和双腿稳稳的夹住长杆,腾出手来接住下面递上来的脚手杆,用铁丝把它绑在铁夹板上。赵世权同志在他侧面往上绑,两侧竖杆绑好了,下面的同志再绑横杆。当杨连第同志快绑到墩顶时,地面上的人,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为他们祝愿和祷告。呼啸的寒风,吹的杨连第在空中不停摇晃,人们都捏着一把冷汗。他终于胜利的登上墩顶,全现场的人都为之振臂高呼,热泪盈眶。我和焦乃积同志,走到刚刚下来的杨连第同志跟前,把事先准备好的大红花,亲手戴在杨连第、赵世权等十八位勇士的胸前。我内心的激动不言而喻,含泪呼叫着:“杨师傅,英雄啊,你为我们铁道兵团争了光,为解放战争立了大功啊!”
登顶的云梯搭起来了,人可以上到墩顶了。但新的难题又出现了,特别是二号墩,墩高必须铲掉高出部分的混凝土,与其他墩顶取齐,才能顺利架梁。墩顶上的混凝土比石头还硬,如果用铁锤一锤一锤的砸平,要几个月时间。任务紧急,时间不等人,怎么办呢?必须打眼放炮。打眼好说,在高达四十五米的桥墩上怎么放炮啊?假如点了火,怎样及时的藏躲呢?这时,又是杨连第挺身而出,自告奋勇,承担点火放炮的任务。他想出办法:在桥墩左侧用木板搭上一个顶棚,点火之后,他就迅速的躲在顶棚之下。炮响,近在咫尺,炮响的巨大声浪震耳欲聋,整个身心都会受到伤害。杨连第同志义无反顾承担起这项艰巨而危险的任务。
那几天,天总是阴沉沉的,雨下个不停,他全身都被雨水湿透,坚持在墩顶点火放炮。全现场的官兵们都为他揪着心。杨连第同志却在狭小的墩顶上,顶风冒雨,一遍一遍的点火放炮,一次一次的快速藏躲,就这样,连续奋战了三天三夜,连续爆炸一百多炮。他耳震聋了,眼震红了,脸熏黑了,头震晕了,可以说是遍体鳞伤,充分显示出了他的英雄本色。
经过杨连第和铁纵一支队一大队一营的全体官兵英勇奋战,终于把抢修八号桥的任务提前完成,使陇海路全线提前顺利贯通,为解放战争、解放大西北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立下了不朽的战功。
杨连第飞登八号桥的英雄事迹很快传遍全国,荣立大功一次,被誉为“登高英雄”。一九五〇年,出席了全国英模代表大会,受到毛主席的亲自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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