疥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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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城记忆响在耳边的老济南吆喝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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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少眠,透过房间的玻璃窗远远地看到街上的灯光,除了偶尔闪过车灯的光影,一切都是哑然的。在这静谧无声的夜空里似乎一种叫卖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热豆腐唻!……”

这种热豆腐的吆喝声,在严冬夜色中穿过寒风传得很远,怅然中才知道只是一种幻觉。

虽然时隔半个世纪,这种幻觉却依然勾起我童年的许多记忆,旧时济南老城卖豆腐制品的小贩,早上挑担是卖豆腐脑的,担子的一头是一个木架子,里面蹲着一个裹着棉被的瓦缸;另一头,是一个方型的木质带橱柜的小方桌,上面放着各种调料,下面的橱柜储藏着碗筷。

小贩一路挑着担,一路吆喝着:“豆腐脑唻!……”

到了夜间是卖热豆腐的吆喝声。热豆腐多半是在冬季夜间,从华灯初上的时候,一直到前半夜,尤其是在行人较多的电影院和车站附近的路上,最容易碰见卖热豆腐的挑担。

小贩挑着担,一边行走,一边吆喝着:

“热豆腐唻!”

即便是隔着几条街在夜间都听得清清楚楚。

沉甸甸的挑担压在肩头,颤颤悠悠:一头是一个连着炉体的铁锅,底部是一个木炭炉子,锅内放着整块的豆腐,在开水中滚动着,以确保热豆腐滚烫滚烫。

另一头则是一个方形的四腿桌样的调料架,下部似乎像一个橱柜,放置着粗瓷碗勺,橱柜的桌面上是个调料盒,盒内用多个小瓷罐盛着各种调料:有蒜泥、韭菜花、咸胡萝卜末、咸香椿末、芝麻酱,辣椒油,还有酱油、醋瓶子,调料可以根据食客的喜好添加。

小贩从热水锅里捞起一块豆腐,放在碗里,再用一个扁铲,三下两下把大块豆腐划成栗子块,再舀上一勺热汤,加入各种调料,食客站在挑担旁或坐在挑担旁的矮凳上,端着一碗热豆腐,辣辣的香喷喷的,连吃带喝进肚,顿时身上热乎乎,额头上也冒出汗珠,你丢下5分钱走人。

大概到了90年代,我在夜晚走路,还会碰到卖热豆腐的挑担,如今这种热豆腐的挑担在济南已经不再,只剩下街头早餐摊上的卖豆腐脑和甜沫的吆喝声音了。

过去穿街过巷卖豆腐的梆子声也几乎听不到了,都躲在菜市场里成了坐商。

摄影:李锋

建国初期还没有实行统购统销的年代都是私人买卖,市井繁荣,物价稳定,国泰民安,日子过得舒心。平时吃菜,没有菜市场,都是卖菜小贩推着地排车或者是挑着菜担子走街串巷。买豆腐的是梆子声,卖油的是小铜锣的“铛铛”声。那时,从街巷中,可看出市井生活的情趣。

柳树吐绿、桃红李白的春季,“卖香椿芽唻……香椿芽又嫩又香……”

卖菜的那种高昂的叫卖声至今记忆犹新:推着地排车的菜贩子,早上守候在各自家门口的主妇们,看见车上摞满了各式各样绿的、红的、紫的、白的五颜六色的鲜菜,车上挂着一个小桶,卖菜人用炊帚醮上清水,不时地甩洒在青菜上,以保持其菜的挺拔、鲜亮。等菜车放稳后,买菜人即围上挑挑拣拣,讨价还价,争相购买。有的嫌价高,有的嫌菜少,有的嫌喷洒的水多,有的买好菜付好钱,再拽上两棵葱或拿块姜走,这些举动卖菜人习以为常。其实他们也早有准备,在称菜时,也少斤短两地以扣除添菜的重量。

“辣椒子芫荽、小葱子白菜咧!

也有近郊农民赶着马车进城卖农产品的,听见这些叫卖声,院子里、里分里(弄堂)的小媳妇、老太太、大嫂们就会从各家各户的小院里围上来,热闹非凡。

家家吃菜都是随买随吃,没有买下过夜的菜,那个时代还没有化肥出现,所以各种菜蔬绝对是绿色,*瓜、脆瓜和洋柿子生吃感到香甜无比。

“卖小鸡的唻嗨!”

卖小鸡的挑着两个圆形的竹编扁筐,里面盛着“唧唧嚓嚓”叫着的小鸡,围着一圈孩子观看。那个时代城市家庭有的还养鸡,买回去自己饲养。

上世纪50年代老百姓住的都是平房,生活用品几乎都是在自家大门口解决,听见各种叫卖声,小贩已经停在门前,买卖方便,需要什么东西,从小贩使用的专用道具的敲打声音和吆喝声中,就可以辨别。

听见货郎鼓连续清脆的“嘣噔噔、嘣噔噔”的双联皮鼓的声音,就是卖小百货的货郎担来啦。听见响声围上来的主要是妇女们,货郎担里应有尽有:

针头线脑、雪花膏和哈喇油、剪刀梳子、各种花线彩带、各色领扣、顶针……

有的货郎单肩背着一个长扁方木箱,一只手摇动着有一串小铜擦连接的响器,每个上面连接一个金属坠子,边走边摇,锤子击打响器发出“叮叮铛铛”声响,是卖梳头油的货郎。每次母亲都会在货郎担上买一两“刨花。”这种刨花可不是平常我们说的木匠刨木头的下脚料,这是一种专门刨得很薄红松刨花,因为红松含有松油,泡在水中成为有一定黏度的水,妇女买不起梳头油就用此代理。梳头的时候用梳子蘸着这种刨花水梳头,不但顺绺、光亮而且还定型美观有一种松香的味道。

随着低沉的“帮当、帮当”皮鼓声传来,这是卖布的来啦。买布的货郎肩膀上扛着几匹布,一只手摇着一个大波浪鼓,一路走来。听见这个声音,妇女们喊住他。货郎把布匹,找个干净的台阶放下,任客人挑选心仪的花色,一尺尺量好后,最后还吆喝着,让出了两分,让客人满意而去。

摄影:李锋

到了夏天,吆喝最欢的就是卖冰棍的声音了,“西来兴的冰棍!……”,“冻冻!”……小孩兜里有1分钱,就买一把碎冻冻,放到嘴里,咯嘣蹦,嚼一阵。

各种鲜果、菜蔬也丰富多彩,各种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象是一台交响的乐曲。想买什么,你坐在家里听声音就行。然后你跑几步喊住小贩,甚至把小贩领进自家的院内。

盛夏街头上出现西瓜摊位也是一景,摆摊卖西瓜的用一把破蒲扇赶着苍蝇,长长的案子上,铺着一块湿台布,摆着一把长方形明晃晃的切西瓜刀,嘴里不住地喊着:“拔凉解渴红沙瓤、赛冰糖的西瓜哩……”

晚饭后,一家人上街遛弯,在瓜摊前走过,西瓜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我闹着要吃西瓜,大人拗不过,就给我和妹妹买一块。很少有人买整个西瓜的,也有拉着地派车,沿街叫卖的瓜农,西瓜又大又甜,大的有30多斤,有三白西瓜,白皮、白仔、白瓤;有黑皮、*瓤、红仔的;有绿皮红瓤黑仔的……虽然西瓜只有2分钱1斤,一般的家庭,也是不舍得买。我记得我们家一个夏天也就是买上一两回西瓜。吃完西瓜,西瓜皮还留着做菜团子馅用。我还专门去西瓜摊上捡拾西瓜皮,回到家里,母亲把牙咬的那一层削掉,再把瓜皮削掉,做大包子馅。

最吸引孩子们的是“叮叮当当”小铜叉敲击的声音,这是吹糖人的货担。货郎挑着一头能插糖人的货架,一个糖稀盆蹲在一个有火种的炉子上,担子另一头是个既能盛杂物又能坐人的长凳。小朋友们围着货郎,货郎坐在那里吹做各种糖人。见状,小朋友们个个掏出自己的私房钱花1分钱买一块缠蜜,在两根竹棒来回缠绕翻动下,能玩多半天。糖蜜由红棕色变成米*色的糖块,再慢慢吃掉。那个年代孩子们是没有零花钱的,平时积攒下几个牙膏皮,卖给换“洋火”的,攒下点私房。一个牙膏皮能卖2分钱。这些零钱家长是不过问的,但是作为小孩,却是一笔大的收入,买缠蜜、看小人书足以。

街上“换洋火”的吆喝声响起时,围来的都是这些卖眼膏皮的孩子们,换“洋火”就是现在收废品的,最初收废品是不给钱的。小贩根据“废品”价值以相等数量的火柴交换。后来用钱收购后,但是这种换“洋火”的吆喝声却延续多年。其实那个年代,收废品也收不到什么好东西,也就是孩子们攒下的牙膏皮,家家吃肉攒下的猪骨头、玻璃渣子、捡拾的破铜烂铁、破鞋烂袜子。

家里的旧衣服也是舍不得卖的,妇女们都留着拆解打袼褙纳鞋底。一家人穿的鞋很少去商店买。我从小一直到工作都是穿母亲做的鞋长大的。

“磨剪子唻……戗菜刀……”

“修理床篦子!”

“弹棉花唻!”

“巴巴粥!”

“蛤喇蚴子!”

“蛤蟆蝌鲐!”

“倒垃圾!”

这蛤蟆蝌鲐是济南的方言土语,就是青蛙的幼虫蝌蚪,据说活吞蝌蚪能败心火去疥疮。夏天有心火内热时,喝点蝌蚪能败火,小贩前后挑着二个大搪瓷盆,一个盛着是鲜活的带着小尾巴黑色小蝌蚪,另一个盛着小金鱼,下面有一个架子,带着几只玻璃小鱼缸。金鱼吸引着孩子。喝蝌蚪的顾客就在挑担旁,买上几尾仰脖就吞下肚。

摄影:李锋

卖酱油醋的,拉着地排车,扯开嗓门吆呵着:

“后记酱菜、泺口醋唻!……”

“五香疙瘩皮唻!……”

一辆带挡板的地排车上,摆着一个个的木桶,盛着各种油盐酱醋和各种调料。用以衡量容量的叫“提子。”提子使用粗细不同高低不一的竹筒制作,这种竹提子设计有半斤的,一两的。如果买一斤酱油,就用半斤的提子来两提即可。卖甜酱或者麻汁等,还是用秤称的。

粮店也都是私人开的,没有粮食计划,日常吃粮随用随买,家里都有一个小瓦缸储粮。后来在经二路纬三路职工电影院西邻还有一家唯一的国营杂粮店,出售绿豆、红豆、豇豆等杂粮。

平时吃馒头、窝头都是家里自己蒸,街上也有馍馍铺。卖馒头的扛着一个狭长柳条筐上面盖着小棉被,沿街叫卖:

“馒头唻,热馒头!杠子头的热馒头……”

杠子头馒头和面的时候,在面板上固定着一个专用的木杠反复挤压,蒸出来的馒头又荕道又好吃。由于细粮少,平常家家户户很少吃白面馒头,我们家蒸窝头和菜团子较多。蒸馍馍用的笼屉,都是木制的,笼圈是桐木的,笼底是竹条排成的,使用一个阶段容易损坏。街上有专门修笼屉的手艺人,挑着担走街串巷。匠人挑着担带着一些半成品的桐木圈版和竹料,手中摇着“耷拉子”,发出“哈啦、哈啦”的声音。这种响器是一串方形的铁片穿起来,固定在一个木把上,匠人一边走着一边摇着发出“哈啦、哈啦”金属连续碰击的声音。听到这种声音,就会有人带着损坏的笼屉喊住匠人在路边修理。匠人使用一根竖干上缠上一条细细的皮条,下端陷进一个扁刃的人工钻具,利用横杆拉动借惯性使扁刃转动在笼屉上钻眼。

家里除了用的煤球炉子外,做饭大部分使用铁锅和拉炉子。拉炉子就是用风箱鼓风烧煤末子或者柴火的炉子。做饭贴饼子,锅大汽足蒸的快。

一家有这种炉子,同院的邻居也相互借用。一个院子住着几户人家,家什都相互借用,和睦的象是一家人。尤其是夏天吃饭都会搬出一个小桌在院子里吃,谁家过得怎样一目了然。

因为铁锅和风箱是常用物件,补铁锅的和修风箱的手艺人也应运而生。铁锅都是生铁的,匠人挑着担,带着小煤炉、小风箱、坩埚花铁块成铁水,补漏洞。风箱使用久了,里面的鸡毛磨损漏风,匠人打开风箱添加鸡毛再重新勒紧即可。那个年代生活用煤都是碳末,买一百斤煤末,再买一车*土掺和摊成煤饼子使用。卖*土是南山的农民,拉着地排车进城沿街叫卖。

“烧土!烧土!”(南山上的*土)深秋季节街上会出现买*土的声音。因为那时候家家户户烧碳末,需要有*土搀和。乡下人把*土卸到用户指定的地方,一车*土才卖1毛钱,真不容易。

晚秋季节,柿子下树,南山的农民拉车、携蓝叫卖,“大合柿!喝蜜的大合柿!……“卖地瓜!南山的地瓜!”的叫卖声此起彼浮。济南的蔬菜渐渐稀少,街上出现大白菜和各种萝卜,从深秋过严冬,市民们主要吃的蔬菜就是大白菜和白萝卜一样觉得好吃。白菜粉皮炖肉真香。

“有买铺床草的么!”沿街吆喝卖铺床草的不断。那时家底都很薄,甚至有的家庭连铺床的褥子也没有,我家里铺床的也是一个硬邦邦死套子。有的直接就是一个草褥子。买上几斤新的铺床草,换下草褥子的陈草,暖暖和和过冬天。这种草以麦秸和一种野生的荒草为多。

临近春节各种吆喝声更多,除了家家户户戗菜刀磨剪子过年,理发挑子也多了起来。为了省下点钱也很少去理发店理发,所以街上的剃头挑子很多。

俗话说,“剃头挑子一头热”剃头匠,一路吆喝着,挑着一副挑担,前面是一个高高的象是盆架似的架子,上面蹲一个铜脸盆,下面是一个有火种的炉子,后面是一个梯形的四条腿长条凳,上窄下宽,有五层抽屉,放着理发工具。理发的时候客人坐在上面,围上围布,也刮脸洗头,外加按摩。使用的刮脸和洗头用水,都是临时去街坊索要。

节日夜晚,热闹的地方就是戏院和电影院门前了:有平板车和挎着竹篮卖脆萝卜的小贩,一盏盏电石灯闪着刺眼的亮光,吆喝着:“脆萝卜唻!红心的脆萝卜!”在洗的洁净的青皮红巴脆萝卜上面,摆着几个劈开露出红心的萝卜花瓣,有的粉红色、有的大红色。在电石灯的照跃下,萝卜红艳鲜亮,买上一个脆萝卜,小贩左手托着萝卜,右手麻利的用长刀,啪啪啪,瞬间把个萝卜劈成一朵莲花瓣,顾客掰下一瓣,咬一口,稀甜蹦脆。

在人民商场、劝业场、西市场和新市场最容易看到拉洋片的,生意人立在一架大木箱边,一手在拉动着一根根绳子,一边使劲的吟唱着,“看一看那,观一观!解放*渡江打江山……”声音阴阳顿挫,有声有色,勾引着孩子们趴在木箱前的放大镜向里观看。实际上里面全是一张张图片,小贩拉上来放下去,经放大镜观看,画面场面宏大。

临近年关,各家各户都在准备过年的器物,坏的盆盆罐罐需要修补,于是,街头巷尾传来,“锔盆锔碗锯大缸”的吆喝声,他伴随着小铜锣在挑担的晃动下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响声,这就是锔盆锔碗的来了。那时候家里的瓷碗、瓷盆打破或者是有了裂痕是不舍得丢掉的,来了金刚钻才能揽这个瓷器活,所以家家户户都有些带着锔钉修补的瓷器。

换壶底的小炉匠,敲打着破铁壶底,发出“砰、砰”嘶哑的破金属击打声音,换铁壶底,补锅底,打烟筒,打锡壶,焊漏洞的生意也十分红火。

打铁的汉子都是两个人,来自章丘。他们推着独轮车,停在路边的避静处。铁匠支起火灶,一人拉动着大风箱发出“呼达”声。拉风箱和抡大锤的是徒弟,一双沾满煤黑的双手,两只胳膊凸显出核桃般大小的肌肉疙瘩,黑红的脸膛,流淌着汗水。师傅胸前挂着一张油布做成的围裙,是防备打铁时火星烫伤皮肤而特意穿戴的。师傅左手拿着钳子固定着烧红的铁件,右手拿着小锤,定型击打。家里用的菜刀、斧头、小工具,都是让打铁的打制。有时活多走不了,打铁匠晚上就在原地打地铺,自带炊具,蒸小米干饭,不吃其他饭食。据说小米干饭能撑时候,耐饿。打铁匠抡起钢锤,击打铁绽子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在济南早期商人,各种吆喝声和他们敲打着代表各自行当,特色的道具发出的音响,构成了一幅市井和生活的百态图。

这些吆喝声,有的发出婉转悠扬的声音,拖着长腔,有的急促喊出后,没有后音,音色轻重各有特色。一年四季遍布旧时济南府内外街巷中的叫卖声,就像四季歌一样美妙,清脆动听。

这些早期的市井百态,深深地埋在老济南人的心里,永远挥洒不去。

来源:济南古城历史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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