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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诗一会法国诗人雅姆在很多人不知道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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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如今普遍生于、长于城市的人们而言,法国诗人弗朗西斯·雅姆笔下的自然与乡村之景显得格外遥远:白色的小村庄、草木芬芳的山野、脏乎乎的羊群、驮着灰暗水桶的驴子、辛勤劳作的女工……即使在雅姆创作诗歌的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也鲜有诗人能够像他一样安于乡村生活的朴素与宁静,在一切天然的事物之中寻觅爱与美德。

在对自然事物的观察和描绘上,雅姆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就是这样懂得了事物:首先,有一只很大的*蝴蝶,其次,是风跑进了成熟的麦子。”从童年起,雅姆就生活在比利牛斯山脉附近的小镇中,与田野中的动植物为伴,父亲去世后,雅姆与母亲迁居至父亲的原籍奥尔泰兹(Orthez),从此开始长达三十余年的乡村生活。在这一时期,他近乎本能地感受到诗歌的召唤,年,雅姆的第一部诗集《十四行诗六首》问世,接下来每一年,雅姆都保持着稳定的创作节奏,相继出版《诗二十一首》()《从晨祷到晚祷》()《报春花的哀伤》()等诗集,以及多部小说和散文集。

年,雅姆皈依天主教,他的诗歌也从单纯的歌颂自然转向在自然中追寻信仰。与雅姆同时代的几位著名文学家都曾被雅姆作品中流露出的善良、纯真和多情的心性所打动。马拉美惊叹雅姆的诗歌中几乎毫无技巧的天真和准确,纪德则称雅姆是“我们文学潮流中幸运的意外”,他们随后都成为了雅姆在文坛上最忠实的支持者和最亲密的友人。当波德莱尔与其后人因高超的智识和复杂的诗艺在巴黎崛起,并成就“象征派”诗歌时,雅姆却与主流背道而驰,用简单到近乎笨拙的语言与生活中的万事万物共情,以获得内心的安宁。

有评论家将雅姆视为新象征主义者或自然主义者,但雅姆本人从未接受过这些论断。相对而言,“乡村诗人”或许是更为贴切的称号,年,雅姆还曾以《乡村诗人》为名,发表了一部自传体作品。无疑,雅姆在法国文学传统中享有一席之地,他之所以能够成为法国主要的文学力量,不是由于开创了某种新的“潮流”,而恰恰是因为无视“潮流”,完全听凭心性而为。近日,《雅姆诗选》由上海文艺出版社译介出版,经授权,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从中选取部分篇目,以飨读者。

《雅姆诗选》[法]弗朗西斯·雅姆著树才译上海文艺出版社-07我爱驴子……

我爱这温柔的驴子,它沿着冬青树走着。

它摇晃双耳提防蜜蜂儿;

它驮运穷苦人和装满大麦的袋子。

它迈着小碎步,绕过了小土坎。

我女友说它笨,因为它是诗人。

它总是在思考。双眼像天鹅绒。

心地温柔的姑娘,你没有它的温柔:

因为在上帝面前,它是青天的温柔的驴子。

当它可怜的小蹄被累得疲惫至极,

它就待在驴棚里,又顺从,又悲凄。

从早上到夜晚,它做了它的活。

姑娘你做什么活?你做了些针线活……

驴子受了伤:苍蝇叮了它。

它做那么多活儿,你不由得怜惜它。

小姑娘你吃什么?你吃了几个樱桃。

驴子没吃上大麦,因为主人太穷了。

它舔了舔绳子,然后在阴影里睡了……

你心灵的绳子没有这么温柔。

多么温柔的驴子,沿着冬青树走着。

我的心满是怨恨:这个词会让你满意。

亲爱的姑娘,告诉我,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去找那头老驴子,告诉它我的灵魂

就像早晨的它,行走在大路上。

问问它,亲爱的姑娘,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怀疑它会回答:在那开花的路上,

它将走在阴影里,满身都是温柔。

这些劳作……

人类的这些劳作是伟大的:把牛奶挤进木桶;收割直直的扎手的麦穗;在荫凉的桤木边放牛;采集森林里桦木的树汁;在奔流的溪水旁边折柳条;挨着昏暗的炉火修补旧鞋,旁边有一只长疥疮的老猫、一只倦鸟和一群快乐的小孩;织布到午夜,织机的噪音渐被蟋蟀的尖声歌唱吞没;烤面包;酿醇酒;在园子里播种大蒜和白菜;捡拾暖呼呼的鸡蛋。

我抽着陶制的烟斗……

我抽着陶制的烟斗,看见牛群额头系着带子,口鼻溢出涎沫,忍受着戳痛它们屁股的那些农人,掠过牛角——我看见温柔的羊群,腿脚柔弱的雌羊一排排走过。忠诚的牧羊犬装出发怒的样子。牧羊人冲它喊:狼!过来!来这儿!于是牧羊犬欢跳着跑到他那儿去咬牧羊鞭,一副滑稽的表情,多雨的大热天,一片宁静。

安宁在树林里……

安宁在静谧的树林里,在如刀般想阻断流水的阔叶上,像在一个梦境,水映照出停歇在金色苔藓之上的蓝天。

我坐在一棵黑色的橡树下,不再思考。一只斑鸫停在高处。这就是一切。而生命在这寂静中,温柔、庄严而奇妙。

当我的母狗和公狗盯住一只飞着的苍蝇,想扑上去咬它,我已不再那么看重我的痛苦,我以顺从命运来抚慰我忧伤的灵魂。

少女

少女是洁白的,她有青色的脉管在腕上,在敞露着的袖口。

人们不知道她为什么笑。转眼她又痛哭,真叫刺心。

莫非她怀疑路边采花的时候已把你的心摘走?

听说,有时候她明白事理。有时就不。她细声说话。

“啊,我亲爱的!呀…………你瞧……星期二遇见他……我笑了。”她这样说着。

另一个小伙子感到痛苦时,她就不说话了,也不再笑,满脸的惊讶。

走在小路上,她双手捧满带刺的欧石南,还有蕨类。

她高挑,她是洁白的,她有温柔的手臂。她挺直,脖颈微微倾斜。

捣衣裳……

在清水里捣衣裳。你带着浅窝的手臂好看。你的双腿绷紧。

你是洗衣妇。你把长着温和脑袋的农民们又重又脏的衣裳甩进水里。

然后你走到院子里,在晾衣绳上把它们晾开,院子挨着黑暗的牛棚。

星期天和重大节日,有一些白衬衫,为那些去恋爱的兄弟。

你在大树枝下跳舞,在公共广场,在镇上,你的腰肢让人着迷。

这个时候,聪明的小伙子在打靶场射着金属瓶盖,在彩票点,他们赢钱。

……你显出幸福的样子。明天还得在清水里捣衣裳。衣裳——啪啪——洗衣妇

一边听着石头上的流水。

那个人……

那个人口出恶言:……让我忍无可忍。

我曾到田野上散步,那里的小草可不坏,我的公狗母狗趴在上面。

我在那里看见一些从来不曾恶言恶语的事物,以及天真、快乐的小鸟。

看着荆棘丛的细枝在篱墙上摇曳,我赞叹:叶子真是好。可为什么会有坏人?

在这很多人不知道的安宁中,我感到巨大的快乐,一种大温柔在我身上升起。

我想说:鸟,做我的朋友吧。小草,你们做我的朋友吧。做我的朋友吧,小蚂蚁。

那边,一块倾斜的田地上,挨着一片美丽闪光的草丛,我看见牛群旁一个农夫

出现在夜间明亮的阴影下,夜晚,像一次祈祷,降临到我安宁的心和大地上。

本文诗歌部分选自《雅姆诗选》,经出版社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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